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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卡小说网 > 其他 > 凤占鹊巢 > 第六十五章渡劫(一)

晓月默默起身,掩上了门窗,点起一根蜡烛,捧到她的面前,烛光融融,映着娄晏紫的面孔,显得益发无血色的苍白。

“那个孩子该有两个月了。王爷妻妾虽多,可迄今也无子嗣,这孩子本该是子凭母贵,是王爷的嫡子,可是就这么无辜地被流掉了,这其中缘由,王妃难道当真不想深究么?”晓月长长叹了口气,语气中不无惋惜。

娄晏紫脸色愈发难看,她那修长的手指摁在床边的小几上,用力拖着,那指甲几乎要在桌上划出痕迹来,但她兀自倔强地说道:“但那个孩子——不——分明——我月信分明刚来过——”

晓月脸带怜悯之意地看着她,旋即站起身,推开门,唤着候在门外的大夫进来,说道:“这其中原委你还是与王妃说清楚罢!”

那大夫战战兢兢地说道:“禀王妃——之前王妃见红,实是因为胎儿不稳而流红,并非月信;后王妃应是熏了艾叶喝了保胎的药,孩儿迹象便稳定下来,王妃这个孩儿实是该有二月……”

“你?!”娄晏紫勃然大怒,顺手抓起身边的瓷枕就摔了过去,那大夫退了一步,瓷枕就“噼里啪啦”碎了一地。

娄晏紫的青葱玉指指着那大夫说道:“你竟敢这般欺瞒,本宫绝对不会容你!”

“王妃息怒,”晓月平静地说道,“这大夫虽然可恶,可说到底也不过为人利用。我以四王爷的名誉做担保,你若将真相如实告之,我们必能保你安全离开京城。”

那大夫诚惶诚恐地说道:“王妃明鉴,这是闾二夫人授意——”

娄晏紫美目挑起,光芒敛聚,“你本是我娄家家用打点了的,难道闾二夫人打点了,你就敢这么欺瞒?你可知晓你这般便是让四王爷的嫡子无辜丧命,其罪何有?”

晓月脸上几乎就要漏出一丝嘲讽的笑容:若不是你心里有鬼,又怎么会就这么匆匆把孩子流掉?她回眸望了一眼那大夫,轻启樱唇说道:“大夫但说无妨。”

那大夫方才深深一躬,目光不敢与娄晏紫直触,声音颤抖着说道:“这其中……也有皇后娘娘的授意——”

“娄婧!”娄晏紫“腾”地一下坐了起来,脸色惨白,旋即又变得赤红,咬唇说道,“我娄晏紫与你势不两立!”

晓月对那大夫使了个眼色。那大夫方才又跟娄晏紫请安离去。

而狂怒过后,娄晏紫渐渐冷静下来,望着晓月,不由又露出狐疑之色,“他既能被娄婧和闾烟收买,自然也能被你收买,我怎知他今日所说不是你的授意?”

晓月早知她会有所一问,当即淡淡一笑道:“晓月不过小小一个丫鬟,便是有着四王爷的青睐,可是较之二夫人和当今皇后娘娘的权势,怕也只是萤火之光,若这不是事实,那大夫怎会说出而给自己寻来这祸害?”

娄晏紫捂着肚子,想着自己无辜遭到种种陷害,不由懊恼地掉下了泪珠子,沉吟片刻却道:“你便告诉我真相又如何?如今我已没了王爷宠爱,又被家族所弃,不过一介废人而已,又有何能力与闾烟和娄婧争夺?”

晓月却从桌上拿来铜镜,映着娄晏紫的面容说道:“王妃的花容月貌便是利器。”

娄晏紫望着铜镜中的自己,因是饮了红花之水后大量失血,她的容色惨淡,亦失却了往日光华,她的右手轻抚面孔,苦笑道:“我的相貌怕也说不上什么花容月貌了。”

晓月放下镜子,凝视着娄晏紫说道:“王妃您还年轻,若细心调理,我相信便能恢复到之前的模样。何况皇上虽敬爱当今皇后,但是娄家势力这般扩张,怕也是不得不防啊!”

娄晏紫冷笑道:“难道你让我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,陷害整个娄家么?我到底姓娄,若是失了娄家,我怕是连栖身之地都没了!”

晓月仍是平心静气地说道:“您当自己姓娄,可是他们当您姓娄么?当年皇上尚只是不受宠的皇子时他们便意图让您去联姻,但当皇上显山露水了,他们便毫不犹豫地让您的嫡姐代替了您。便是如今您嫁给四王爷,这个孩子本该是嫡子,可因着皇后的私心,他们也可坐看您就这么失了您的孩子。难道对于这样的家族您还有着顾惜之意?”

娄晏紫只是不语。

晓月知她虽憎恨娄婧,但要她下定决心对付娄家怕是不易,当下只是循循善诱,“王妃您不是还有亲生哥哥么?可是为何只有娄俊才能位列重臣,而您哥哥只能闲赋?我听说您哥哥只能做着收租等下人之活计,比起娄俊这般威风凛凛,难道您当真忍心?我让你对付的,并非娄家,而只是娄婧娄俊这一脉。您难道不想让您的母亲扶为正室,至少在娄家过得好一些么?”

娄晏紫的眼睛已经盛了泪,一滴一滴落到干裂的唇上,“娘、哥哥……”

晓月知她已经被自己说动,当即只是微微一笑,说道:“王妃若能明白这其中利害便是大善了。”

娄晏紫泪眼朦胧地望着晓月,但眼神中兀自带着狐疑之意,“你这般帮我可是为何?”

晓月却只是笑道:“我并未帮您,我只是在帮我自己,在帮先王妃报仇。王妃您怕是不知,先王妃是如何病故身亡的。”

娄晏紫惕然一惊,“难道也是毒盅?”

晓月眉宇间不由流露出恨意,前世那被一盅毒药慢慢侵蚀了生命的痛楚,仿若又在这个身体里蔓延,她的拳头不由攥起恨道:“没错!”

娄晏紫不由概叹了一声,“难怪她还这般年轻就去了。其实——王爷很喜欢她吧?”

这会儿倒是晓月一惊,脱口而出道:“王妃何出此言?”

娄晏紫的眉宇间渐渐添了温柔之意,“我嫁进王府那一日,王爷便没有来洞房,后来我才知晓那日是先王妃新去,他在她的祠堂喝了一夜的酒。其后他便是装得再怎么与我琴瑟和弦,我便也看得出他内心实有牵挂。其实……他是个多情的人啊!”

晓月心潮起伏,难以平复。

而娄晏紫面上的温柔渐渐变得凄厉,“无论是霜湛还是霜演,我于他们都不过是挡箭牌罢了!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他们都不能好好待我?我便是空有着美貌又如何?不过是空余恨而已!”

晓月回过神来,便压抑住自己起伏心潮,声音尽量平和地说道:“王妃您若再是多经历一些便会明白,所谓的宠爱本是最无用的东西,你要收着自己的心,巩固自己的地位,让您的母亲和您的哥哥因您而沾上莫大的荣焉,方才是您最该做的。”

经此长谈,娄晏紫对晓月的隔阂已经消弭,而此时最是无助之时,晓月仿若成了她最后救命的稻草,她便点了点头说道:“你说的对,我明白。”

晓月侧头想了一会儿,又叮嘱道:“宝婵这丫头有了贰心,怕是留不得了。”

娄晏紫眼中浮起一层阴霾,半晌叹了口气道:“为我烧艾叶、喂我喝下保胎药,想来只有这个丫头能做到,她本是虚荣之人,便是被收买了也不足为奇。只是她本是我娘家带来的,我身边已无可以倚靠之人,故而下不了这个狠心罢了。”

“哥苓如今伤重,但若是伤愈,王妃倒可将她带回身边。过去种种,皆是我和安谨故意陷害,但说到才华心性,她才是王妃可用之人。”

娄晏紫眼中笑意细细碎碎,却有着良久的疲倦和忧伤,“你倒是终于坦诚了一回儿。好了,我倦了,便让我歇一歇。”

晓月含笑福了一福,为她掩上了门离去。

安谨早已在园中立着,见到晓月出来,便是挥舞宽广两袖,拖着木屐,快步向她奔来,说道:“可是事成?”

晓月笑容携着一丝半抹的深意,“你说呢?”

安谨转了转眼珠子,一路寂寂无声,可他到底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性,仍是忍不住问道:“你让那大夫跟娄晏紫说的话,到底是真是假?”

而晓月只是轻轻一笑,“是真是假又有何重要?只要能达成我们的目的,又有何不可呢?”

安谨只觉着她高深莫测,一时倒也不知该如何相询。

两人一路缄默着往园外走去。晓月眼尖,一下瞄到正拖着个水桶吃力地往厨房走去的知了,她叹了口气道:“她和我相处了段时间,也算造化。我便让她早日脱了这下等丫鬟的苦海吧!”

安谨忍不住揶揄道:“晓月你这话说得可当真像菩萨了,你当是造化一番,普渡众生了么?”

晓月只是不理,径自向前,喊住了知了说道:“知了,你可记得当日你说过你想好些的日子?如今机会来了,你可要一试?”

知了闻言不由停下了脚步,放下水桶,有些茫然地望着晓月,半晌才反应过来,期期艾艾地拿脚尖在地上划了个圈,说道:“晓月,你可是今非昔比了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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